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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西虹市首富》：低俗喜剧，暧昧姿态

张雅逊

没看《西虹市首富》之前，我听不少人说，这是一部比《夏洛特烦恼》差点儿，比《羞羞的铁拳》好点儿的电影。

我还听不少人说，这次电影化程度又进步了。

事实证明，一部电影到底咋样，真得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。

从内容上说，这是一部搞不清通俗和低俗，一头扎进低俗中的电影。

从影像上，只能说，主创团队是真的有钱了。

所以，不是花心思研究影像语言，而是砸钱搞起了“影像装潢”。

各种光鲜亮丽郑博夫、金碧辉煌的场景，各种群演众多的大场面，各种豪车、服饰，各种航拍……往里可劲儿塞塞塞……

拍《夏洛特烦恼》时没钱的憋屈，这次完全释放了。

以前的那英、周杰伦都是杨锦聪冒牌的，现在的王力宏是真的。除了王力宏给你唱歌，还拉来郎咸平、张绍刚客串。

贫穷真的限制了我的想象力。

里里外外都在说“有钱可以为所欲为”，《西虹市首富》的格调有些可怕。

故事：“跪式服务”，意淫漫天

如果说《夏洛特烦恼》是麻花序列（尽管《西虹市首富》不能叫做麻花电影了，但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说法）在创新性、现实性及观众的情感共鸣上找到了一种最佳平衡点，《羞羞的铁拳》是直线下滑，那么《西虹市首富》就是最偷工减料的那一部。

《羞羞的铁拳》中，沈腾饰演的副掌门张茱萸，一出场就跪在地上了。

这一幕，也正是《西虹市首富》给人的整体感受。

《夏洛特烦恼》是一场“后悔药”的白日梦，《西虹市首富》是一场“天上掉馅饼”的白日梦，而“一个月花光10个亿”的核心戏剧设置，显然能辐射到更大面积的意淫心理。这也是原作《布鲁斯特的百万横财》能够被各个国家总共翻拍了十几次的原因。

《西虹市首富》有三条线索，核心主线是王多鱼挑战遗产继承的计划，其次是王多鱼和夏竹（宋芸桦饰）的爱情，三是丙级足球队的梦想。

三条线的割裂都非常明显。爱情线没有发挥任何叙事驱动性，更没有任何逻辑，是一种没有感情的感情戏。女主夏竹完全失去了女性角色的自我意识，她的作用，只是与300亿形成对比，供男主选择。或者，生100个孩子。

足球队的梦想这条线，更是一坨叙事赘肉，极其断裂、拧巴和尴尬，硬生生地要自我感动。

不得不说，很多票房爆款的喜剧片秘诀都是：屌丝逆袭＋罗织笑料＋物化女性。

《西虹市首富》之所以在故事上沦为意淫“大小品”，主要有三个原因。

第一， 反派力量虚无。电影中打理基金的两位台湾人，甚至圣母婊的前男友（常远饰）姑且称为反派，但他们实际上没有多少反派阻力。这是《西虹市首富》的故事为什么比《羞羞的铁拳》还差劲的原因。《羞羞的铁拳》里至少主角从头到尾在跟邪恶势力作斗争，有一段奋斗的经过，有一条拳击的励志线。

第二，核心情节设置的问题。

影片最核心的设定是，底层loser王多鱼在一夜暴富的前提下，面对300亿遗产和人性/爱情之间的抉择。

电影中的设置，表面好像是王多鱼只能二选一，放弃遗产，才能救夏竹。但实际上又是，放弃遗产，救了夏竹，你才会得到遗产。

我们知道，男主救女主根本毫无悬念，这样的设置，只能说，主创非常理解观众的意淫心态、白日梦心理，不会让钱没了。无论怎样，都会让王多鱼既继承了巨额遗产，又抱得了美人归。再则，主人公是没有任何成长性的，他前后没有呈现出明确的态度变化。

因此，金钱对人性的测验只是虚掩的。

电影中有很多看似很正，实际上互噬的“流氓逻辑”。

最让人不爽的一点，就是它踩在价值观的底线上，用一种看似暧昧不明的态度来让观众品尝了暴发户的暗爽。

立意：渲染失当，以反拜金的姿态拜金

很多评论说，《西虹市首富》是反对拜金，表达了金洁芮钱对人的异化。

恰恰相反。

很多用金钱考验人性的电影，都会表达一种最基本、最起码的价值底线——钱不是万能的。换句话说，即很多东西是钱解决不了的，有钱买不了快乐，或者钱没有亲情、爱情、友情、尊严等更重要。

但你看完《西虹市首富》以后，是什么感受？

第一，钱可以收买所有的人。因为有钱，庄强可以跟着节拍叫“汪～汪”；股神拉菲特可以被请来吃大腰子；美女可以因为你瞎胡闹放的烟花而泪流满面，有钱可以买来感情；银行保安、酒店经理、周围大大小小工作人员、足球队和教练，所有人都是谄媚、愚蠢的。

基本上，在金钱面前展露的，都是人性的污点。

第二，有钱人会变得越来越有钱，人与人之间只有贫富差距。影片为了制造错位，带来笑点，设置了很多梗，但都不能细想，一想问题就很大。比如，完全不懂投资的王多鱼，随便买了下跌的股票，就能挣钱。人和人除了钱，没有出身、智商、生活阅历、交流技巧等其他向度的差别。

第三，梦想跪倒在钱之下，只要有钱，所有的梦想都可以实现。电影中有一场非常让人生理不适的戏，人人都说我有一个梦想，然后在会议桌上群魔乱舞。我非常反感，因为那不是diss金钱，而是diss梦想。

所以，电影的真正故事是，王多鱼的前半生——空有梦想的咸鱼只能继续做一只咸鱼。王多鱼塑料试验机中弯曲模量的试验方法的后半生——只要有钱，咸鱼也是可以翻身的。

因为没有变化，没有反衬，所以《西虹市首富》并非像《夏洛特烦恼》一样，尚有一种回归挚爱、拷问初心的劝诫。

只要没有黄赌毒，有一个打掩护的设置，拜金主义就有了广泛的合法性。表面上借着一夜暴富来抨击金钱至上，但电影呈现出来的就是，任何东西在钱面前都是狗屁。

暴富的设想做大发了，怎么看都是一种欣赏和展示。

所以，你以为它要讽刺点什么，但实际上它什么也没讽刺。它非常狡猾，从各方面刺挠观众，替代性的爽感当了家，就不会思考金钱和人性的关系了。

品牌：精准订制，渐成套路

我一直在想，是什么驱使了这样一种创作？

无论故事好坏、价值导向，只要想出一个有话题性、碰触现实性的“白日梦”式戏剧情境，然后编织上细密的笑梗，就可以坐收10亿＋的票房？

就是一种精准的用户订制的思维。

“白日梦”式戏单位为兆帕(MPa)剧情境瞄准了观众的圆梦诉求/替代性满足，底层小人物的人设供普罗大众代入，细密的笑梗满足了观众的宣泄诉求。

实际上，在价值输出上，麻花团队一直有些暧昧，《西虹市首富》尤甚。

从《夏洛特烦恼》到《羞羞的铁拳》，再到《西虹市首富》，麻花电影越来越倾向抽空现实背景，借话题性情境，制造专攻技术性的笑片。

他们输出价值的姿态是——没有姿态，只管不断消解，不断打碎。这种有技巧无审美的创作取向，是一种焦虑时代的投机行为。

但是，业内很多评论居然都流露出对这样一种产品的创新性的赞许，一种类似成功学的揭秘和宣扬。

我们知道，这部电影也是“开心麻花”到“西虹市”的一种品牌转移。导演闫非、彭大魔试图围绕从《夏洛特烦恼》中延伸出来的一个“西虹市”，创造自己的一种品牌。

2016年4月，西虹市影视成立，作为两大股东，闫非和彭安宇（即彭大魔）分别持股32.5%，开心麻花持股15%。巨大回报的成功、资本的打通、掌控话语权以后，势必会延续之前的经验复制同质的产品。

很遗憾，《西虹市首富》表现出了明显的叙事崩塌和价值含混。

从另一个角度来说，很长一段时间，国产爆款喜剧片从好莱坞1970、1980年代的二三流冷门电影中借取核心idea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。

据资料显示，这些“冷门”版权的价格大概在200万－500万之间。

有了核心idea，本土化一个戏剧情境，然后编织笑料，就能得到10亿＋的票房，真的是太划算了。这的确是，解决国产电影普遍原创能力不足的叙事困境的一种出路。能够增加碳纤维增强环氧树脂部件的抗冲击性能和紧缩性能何况，我们现在也付得起版权费了。

可能，很多观众仍然抱持着一种论调：对一个喜剧片上纲上线至于吗？……看电影只图乐呵，开心就好等等。

我觉得，六神磊磊有句话说得特别简单精准。这个世界上，所有的意见不同，大致都是两个原因，一是智商不同，二是立场不同，而一个人的观点往往是他立场和情感的投射。

对我来说，这样的看片过程是不愉快的，这样的市场现象是需要反思的。

【文/洛神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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